妻與女伴們到郊外踏青，采回一大袋車前草。我看著那些翠綠的車前草，忽然想起好多年前的一個講座。好像是一個研究中藥的美籍華人博士，到本地醫藥工業園投資辦制藥企業，政府請他講座，介紹中成藥的發展方向，我們這些機關人員也被拉去濫竽充數當聽眾。講座的內容，我聽不太懂，也早忘了。但是美國博士說的一句話，我卻一直記著。他說：“你可能不認識車前草，但你的胃肯定認識車前草。因為我們的遠祖是吃草的，胃保留了這種遺傳基因，它與草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我們的中藥大多數就是像車前草一樣的草，我們的胃天生親近它們。”

我不知道我的胃是否天生親近車前草，但我認識車前草確實有很長的時間了。還是孩提時，我與小伙伴到田野扯豬草便認識了它，有時還特意采車前草或捋車前子曬干，賣給衛生院，賺幾個零花錢用。讀高小和初中時，我讀過一些草藥書，知道了車前草的藥效功能。再大些，讀《詩經》，驚奇地發現古人早對車前草有詠唱。《詩經•周南》中有一首《采采苤莒》，就是古代婦女采車前草時唱的歌，苤莒便是車前草的古名。百度了一下，發現車前草還有許多有趣的名字，如當道、牛遺、勝舄、馬舄、陵舄、牛舌草、蝦蟆草、蝦蟆衣、車輪菜、蛤螞草、錢貫草、牛舄、地膽頭、白貫草、豬耳草、飯匙草、七星草、五根草、黃蟆魚草、蟾蜍草、豬肚草、灰盆草、打官司草、車轱轆菜、驢耳朵菜、錢串草、五斤草、田菠菜、醫馬草、馬蹄草、鴨腳板、牛甜草、黃蟆葉、牛耳朵棵等等，竟還有叫它“打官司草”的，難道一棵小草也會惹上官司?

車前草一般是作藥用，但在東北卻是一道美味的野菜。東北人叫車前草為“車轱轆菜”，采其嫩葉，入開水淖一下洗凈瀝干，蘸東北大醬吃，據說味道很鮮美。這道菜我們這里真沒有，什么時候找到了東北大醬，一定嘗嘗。東北有首民謠也很有趣，云“車轱轆菜呦葉兒圓，長也長不高來爬也爬不遠，花開無艷蜂不采，塵土盈裝少人憐;車轱轆菜呦葉兒圓，擼也擼不盡來采也采不完，山泉水煮青白顯，不加油鹽苦也甘;車轱轆菜呦葉兒圓，踩也踩不死來壓也壓不爛，山野險崖皆為家，愿伴春風碧河川!”不過，我懷疑這首民謠經過了文人加工，因為聞著有些許酸味。

這段時間我的右手腕一直疼，做了一次風濕因子化驗，發現尿酸有點偏高。妻采回來的車前草立馬有了實用價值，我用一個碩大的杯子，將車前草泡水，連著喝了好些日子，著著實實地讓胃與車前草親近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