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放縱 不能生育竟懷孕

　　因為難以生育，她失去了愛情和家庭；放縱自己，卻和不愛的男人有了生命中唯一的孩子；她要怎么負責(zé)孩子的一生，怎么對他說起關(guān)于爸爸的往事？

　　講述：菲素（化名） 女 30歲 大專

　　職業(yè)：經(jīng)商

　　菲素（化名）是個極豪爽的女人，這一點在沒有見到她的時候就確定了。
　　電話那頭，她的表述簡潔而有條理，聲音里透著一股堅持，是30歲女人的干練，也是一個單親媽媽的理智和堅強。見到她時，越發(fā)印證了我的感覺。“從前為家庭和事業(yè)匆忙，現(xiàn)在為2個月大的孩子緊張，生活就是變數(shù)多。”她說話時不假思索，笑容也絕不扭捏，讓人一眼就能望進她的心底，坦率而真誠。

　　離開我，因為沒有孩子

　　我成長的地方不在繁華的都市，而是一個小城鎮(zhèn)，但那里人心淳樸，熱情真摯。所以直到我離開那里時，我仍舊是帶著一份純潔的心情，對人對事的想法都很簡單。1994年，19歲的我離開家后在南方的一個海濱之城做幼師，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了大我10歲的武漢人啟揚（化名）。他對外鄉(xiāng)來的我給予了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會在我最拮據(jù)的時候偷偷把一些錢放在我的錢夾里，會在我下晚班的時候悄悄躲在門背后等待，串通我的室友給我一些驚喜。在舉目無親的城市突然遇見一個這樣為自己付出的人，我沒有一絲猶豫地走進了他為我圈起的天空。

　　跟啟揚在一起，我骨子里那些好強的勁頭冒了出來。我看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所以我努力掙錢攢錢，自己找學(xué)校讀了中專。我不想永遠做一棵菟絲草，只能依靠緊緊依附在他的身上才能存活。

　　戀愛第三年，我懷孕了。做醫(yī)生的啟揚很堅決地讓我拿掉孩子，雖然那時我們已經(jīng)在商量結(jié)婚的事，但在他心里，不結(jié)婚就有孩子很丟臉。于是我聽了他的。其實在我們相處的生活中，常常都是我聽他的，因為我覺得自卑，沒有美貌也沒有學(xué)歷，我害怕這樣的自己有一天會失去他，我已經(jīng)離不開他了。

　　拿掉孩子后，我的身體出現(xiàn)了很多問題，年輕的我并不懂得怎么照顧自己。啟揚說不要緊，這些情況做醫(yī)生的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1997年，我們終于結(jié)婚了，因為工作，我跟著他來到武漢，在我滿心歡喜的等待孩子的來臨時，醫(yī)生卻給我下了一張殘酷的診斷書：身體受損，難以再孕。

　　原本我就覺得難以融入啟揚的家庭，沒有孩子后就更難了。吃年夜飯的時候，我和啟揚、他的父母四個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家中沒有一點活氣，確實很沒意思。我能理解公公婆婆那種期望子孫繞膝的想法，可是我也很無助。尤其是在得知我難以生育之后，啟揚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后來干脆整夜不回家，對我的態(tài)度也漸漸冷淡。我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孩子，才使我們的感情沒了維系的紐帶；還是孩子只是一個借口，其實他早已暗渡陳倉，不過想為自己婚姻出軌找個合理的理由。總之在我清楚地了解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感情糾葛后，我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2003年，滿身傷痕的我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

　　（“我以前談不上喜歡小孩子，可當(dāng)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時候，心里頭那沉悶的痛楚卻有口說不出。你能理解那種感受么？”菲素急急想要表達那種難以言喻的心情，言語里透著無助與慌亂。她說自己自責(zé)了，但也對啟揚有埋怨：作為醫(yī)生的他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提供幫助？菲素這時的表情，不在只有先前談到啟揚時滿臉幸福的笑容了。）

　　有孩子了，卻沒有愛情

　　離婚了，我孑然一身走出那個家，什么也沒拿。所幸，我的努力有了回報。辛辛苦苦在廣告公司做了幾年業(yè)務(wù)員后，我有了自己的事業(yè)，雖然感情失敗，但至少我靠自己的雙手活下來，至少證明自己尚有能力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站穩(wěn)一席之地。但我也不再碰觸所謂的愛情，就算有條件很好的男人來到我身邊，我也下意識地保持距離。

　　這其中有一個北京男孩，待人真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特別快樂，我動心了，微微的試探著：其實沒有孩子的生活也挺愜意的吧，現(xiàn)在不都流行“丁克家庭”么？“那怎么行，孩子當(dāng)然還是要的呀！”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對我卻如當(dāng)頭一棒：我怎么能這么自私，要求別人和我共同承擔(dān)這樣的缺憾呢？
　　“一個籮卜一個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給我灌輸這樣的思想。每個家庭都應(yīng)該是完滿的，有父母，有孩子，一個個對號入座，家庭才能幸福。可是我才27歲就被告知沒有這個權(quán)利，我拿什么去要求別人給我幸福的生活呢？我又用什么去回報別人給我的愛呢？所以我告訴自己：你只要選擇站在一邊，遠遠觀望就可以了。

　　我把心思都放在事業(yè)上，忙碌但充實。偶爾和朋友相聚，對客戶忠誠，但絕對保持矜持的距離。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取得成績不過是因為自己勤奮，還有朋友們時常伸出的援手。可是這樣的生活過得讓我心底空蕩蕩的。每個喧鬧的節(jié)假日，我都是一個人，對著沒有生氣的文件夾嘆息。

　　文梁（化名）是我的一個朋友，只是萍水相逢的那種，可我們卻發(fā)生了關(guān)系。其實我很清楚，我們之間沒有真實的感情存在，我不過是在排遣寂寞。我縱容了自己這一次，可是現(xiàn)在才知道，一次都是不行的，老天都不允許，都要懲罰。

　　這懲罰無比諷刺，我居然懷孕了。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菲素嘴角牽著一絲苦笑。不知道為什么，經(jīng)歷豐富的菲素卻有著一張看不到任何城府的臉。對前夫，她有埋怨，但言語里一個怨恨的詞語都沒有；說起那些靠近她的男人，她的眼神很清澈，說是不愿意傷害別人。可是當(dāng)說起那個錯誤的一夜，她臉上有一絲無奈。“你會覺得我是個隨便的女人么？”她一臉誠懇，等待我的回答。）

　　拿什么補償你，我的女兒

　　我又去醫(yī)院了。醫(yī)生說這次懷孕真是意外，如果拿掉這個孩子，就絕對不可能再有機會。見我表情迷茫，醫(yī)生很驚奇的問我：“你也是30歲的人了，身體也不好，為什么不愿意要一個孩子呢？”我該怎么回答呢？“不，我想要個孩子，但我不愛這個孩子的父親。”我可以這樣回答嗎？

　　我給文梁打電話，“要是有孩子怎么辦？”“你莫嚇我，那怎么能行！”文梁說。沒錯，是我預(yù)料中的答案，也是情理中的答案。他知道我懷孕，一定會要求我打掉孩子。

　　我又向幾個貼心朋友要意見，但我很清楚自己不過是想找些支持與肯定，因為在心底，我已經(jīng)放不下這個孩子，我無法放棄自己這輩子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權(quán)利，所以我想要自私一次，我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從下這個決定的這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斷了和文梁的聯(lián)系，推掉了公司不少的生意，請了一個幫忙的阿姨，在家里安心待產(chǎn)。

　　我生了一個女兒，健康而且非常可愛。我每天圍著她轉(zhuǎn)：看著她笑，我也會情不自禁的跟著笑；夜里她吵鬧她哭，我會著急，會擔(dān)心害怕她是不是生病難受。我只怕不能夠給她更多的東西，因為在心里，我對她深深愧疚著。

　　太陽暖洋洋的時候，我抱著女兒在小區(qū)里逛，看到很多很可愛的孩子，吵吵鬧鬧的和父母撒嬌，被爺爺奶奶寵愛著，他們還小還不懂事，可是待他們長大了就會知道自己一直是多么幸福。可是我的女兒只有我，她的人生是一出生就被注定了，伴她一生的就是這樣殘缺的親情，她會多么痛苦，會多么怨恨我？

　　當(dāng)她上幼兒園，上小學(xué)，上中學(xué)，當(dāng)懵懂的她揚起稚氣的臉無辜地問我：媽媽，我的爸爸在哪里？誰是我的爸爸？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我卻沒有？

　　我該怎么回答她？我該怎么為她這一生的幸福負責(zé)？

　　（菲素紅了眼睛。望著家的方向，一句話也沒有。初創(chuàng)事業(yè)時的勇敢，成功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一切都比不過這時的感傷，那些成功失敗都是一時的，眼前心里的傷痛卻是一世的。菲素說她想求一個未來，那個未來里，有一個好男人能對這小女兒好，可她嘴里說著，頭卻不自覺地輕輕搖著，她知道，這將有多難。）

　　記者手記：換不了

　　有人為無法生育而離婚，有人身體健康卻要做丁克。今天的這個故事中，可以負責(zé)任的男人，沒能讓菲素懷孕；奇跡般讓她懷孕的男人，卻不能負責(zé)。愿望和現(xiàn)實似乎一步之遙，好容易邁出這一步，卻總是踏錯方向。

　　既然注定是換不了的，就好好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吧。沒有孩子的家庭能夠一直維系，多半是因為夫妻感情非常好。他們相信，孩子只是愛情的結(jié)晶，不能因為沒有結(jié)晶，而放棄愛情。一些表面繁榮的家庭，孩子房子車子一個都不少，但夫妻倆就是不快樂。在他們?yōu)楹⒆拥慕逃龁栴}爭吵時，為沒有真情的婚姻冷戰(zhàn)時，那些有愛卻沒孩子的夫妻，卻在享受著只屬于自己的生命。老天總是這么公平，他不會忘記任何一個人，他只不過給這個人巧克力，給那個人棒棒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