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女人說欲望，聲音不一定嘹亮，卻絕對引人注目。所謂“70后80后”女性寫作，所謂網上“文學”，所謂暢銷報刊上精彩紛呈的“愛故事”，莫不如此。當女人進入了欲望話題，一切都變得豐富，同時也微妙起來。

　　四年前，李玟在歌里唱“魔鏡魔鏡告訴我，男人到底要什么”。四年過去了。時代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大洋彼岸四個女人活色生香的《欲望都市》剛剛紅過，這邊廂講述女人與欲望的電影《無窮動》又掀起不小波瀾（據說題目取意于“無窮涌動的欲望”）。剛好湊成一桌麻將的四個女人聚集在四合院一隅，在一場對男人的“缺席審判”中不斷觀照自身——魔鏡不再為了男人而存在，相反的，這位最后因車禍身亡的出軌丈夫成了一面魔鏡，女人們藉此來映照自身的處境，通過嬉笑怒罵、自曝情史來管窺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每個女人都是欲望動物。每個女人實現欲望的手段都不同。

　　女人與欲望，越來越天生一對起來。

　　他說：女人到底要什么？

　　《無窮動》的欲望枝節

　　“誰睡了我的丈夫？”洪晃邀請三個女朋友來家做客，目的是為了找出那位與丈夫有曖昧Email聯系、還睡了她丈夫的女人！《無窮動》有個很好的開頭，它拋出了懸念，有如那種描述發生在封閉環境內謀殺案的驚悚電影。只是，出軌代替了謀殺，以感情世界的欲望作為情節推進的線索。誰睡了我的丈夫，其實是一個多么耐人尋味的問題！欲望的枝枝節節仿佛都可以由這個問題引發開來，如同一棵在動畫片中常見的、迅速生長的樹。我們不妨由著這個問題，先來看一下女人的欲望世界中的兩個主要面向吧。

　　占有欲。“我的丈夫”是占有最好的證詞。擁有“我的丈夫”和擁有“我的錢”一樣，帶有所有權神圣不可侵犯的意思。而“丈夫”又仿佛增加了這神圣的程度，婚姻似乎是一紙感情保險，她人欲望的禁區。

　　性欲。和“我的丈夫”說說話發發Email是一回事，“睡”則是另一回事。性欲在這個時代早已不是一個禁忌問題，而成了一個程度問題。性欲成了一把尺，一種感情世界的通用貨幣。愛、吸引、崇拜、憐愛、母愛、關心……這一個女人的欲望世界里，紛繁復雜的感情似乎都可以換算成性，仿佛睡沒睡過成了欲望的一次微積分。

　　占有或一無所有

　　而占有，永遠是一件吊詭的事。

　　要找一個怎樣的男人呢？有房子很好，有車子很好，有房有車當然更好。可是，財富的流動性也很重要呢。都是固定資產怎么行？把廚房割讓五平方去換一個LV包么？所以要有流動資產！什么？現金賬戶竟然有活期存款30萬？男人沒有一點理財觀念又怎么行？要有投資意識，也要有賺錢能力，更要有賺錢潛力！你看，單單以物質的層面而言，女人的欲望都是一點都不簡單的呵。更何況，這些是不夠的！收入不是可支配收入。可支配收入不是可供老婆/女友支配收入。但是進一步想，一個月入一萬卻還堅持舉債給你買Dolce & Gabbana的男人雖然甜蜜，但又怎么會是女人想要的呢？

　　女人欲望中的占有欲、或者說物質占有欲，其實就像女人一樣有著細密的心思，它決不是一個數字那樣簡單——雖然的確需要一個數字，它又是那樣脆弱，因為這欲望的方程式里，明明白白地有一個乘數——一個假如是零會令整個等式意義全無的乘數——一個精神的乘數，女人們有時稱之為“愛”，有時稱之為“性”，有時稱之為“精神”。

　　愛與性的多重高潮

　　性于男人或許是一個類似終點一樣的東西，對于女人，它倒更像是一個起點。在女人的欲望地圖中，性不在紅燈區。

　　高潮有很多種。生殖器的插入以外更有愛的插入。性無能的背后則有愛無能。如果說孤獨是生活的空洞，那么一個人進入另一個人的生活，也是進入之一種。女人的性欲是詞典里一個詞條下的諸多解釋，對于女人，性的冷感不像男人的生殖器無法勃起那般直接，也許她只是覺得性味索然，又或許，她只是有了一次生理的高潮，而對面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如同一次震蕩器激發的自慰高潮。

　　所以，假如性愛和精神不得不分而析之，女人的性欲便是要將它們合起來——至少理想的狀態是這樣。身體的交合伴以精神的交合，肉體的快感加上精神的愉悅，才是欲望的多重高潮。所以誰睡了誰的丈夫，不只是幾次射精那樣簡單。性的標尺有愛的指涉，這才是謀殺一般的打擊。

　　暗涌的欲望號地鐵

　　關于女人欲望的另一個關鍵詞是：暗涌。

　　女人的欲望有點像活火山。表面看來一切或許平靜如常，可活火山內部，卻有溶巖在奔流，在暗涌。有時候，人們看了火山頂上語焉不詳的煙，方可洞悉內部暗涌的蛛絲馬跡，但更經常地，卻是連這一點痕跡都沒有。

　　女人不常表達自己的欲望。這有男權主宰世界的歷史原因，也有經濟基礎決定話語權的金錢原因，但隨著女性意識的覺醒，女人也逐步看見了表達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雖然女權主義有矯枉過正之嫌疑，但越來越多的女人漸漸地開始意識到：欲望的表達或許是了解自己欲望的一條捷徑。

　　這也是為什么如今有如此多的電視劇集紛紛以不同年齡的女性欲望為切入點。從女單身中產階級的《欲望都市》，到著力于婚姻生活的《絕望的主婦》，這些電視劇仿佛為廣大觀眾提供了另一個虛擬的平行現實——與那些有著Happy Ending意在作為現實生活的某種逃避的電視不同，這些以女性為主角、以女性欲望為焦點的電視劇更是一面鏡子，女性觀眾似乎拿著一張對照表，看著別人的欲望，心里想的卻分明是自己的。

　　回到《無窮動》，據說這片名的意思是“那些內心深處無窮涌動的欲望體驗。”假如以母性的城市為喻，這女性涌動的欲望大致可以比作城市地下奔流著的欲望號地鐵吧。它帶著不安，它創造能量。它是一種誘惑，在被滿足與無法滿足之間，暗暗涌動。

　　她說：女人到底要什么

　　可憐的《無窮動》女人

　　《無窮動》從頭到底講述的全是女人的深度欲望。當然，主要是女主角對自己老公的“獨享欲”（說成占有欲有些不公平，一夫一妻制的今天，老公就是法律規定用來占有的）。那萬惡的舊社會，一夫多妻制使廣大女性同胞根本就沒有對自己老公的占有權，更別說“獨享”了，因為那時的社會，欲望只對男人開放，女人們本身就只是老公的一只杯子，當然，他可以擁有很多杯子，你連欲望這個詞都不認得。就算他死了，你也是作為鬼的他的東西。不可以有欲望，如果有了，你就不配做女人。

　　事情總是這樣的，被壓的越深，反彈的就越高。現在滿大街都是女人的欲望，女人可以輕輕地對自己的男人吹氣如蘭地說：“我要你……”結婚前，女人也有權對自己的未婚夫說：“我要這，我要那。”男人可以嗎？不！！男人如果說“我要你……”那他是個淫魔，要不也是個動機不良的人。婚前婚后都不可以對自己的愛人說我要這我要那，不然就是吃軟飯的。

　　但是但是！！！為什么我們就是感覺到欲望的難以滿足呢？為什么我們總是感覺，男人們在雙手遞給我們“欲望權”的同時，在那邊陰陰地壞笑呢？

　　所以，《無窮動》里的女人們，到最后個個淚流滿面。該失去的老公還是失去了，連個背影都沒給她，那些以為得到男人愛情的女人，一個大哭，一個瘋了。因為——原來她們什么也沒得到，只有付出——她們被耍了。她們的欲望從來都是空的。

　　占有或一無所有

　　可憐的現在的女人，從來沒弄明白這世界是怎么回事兒。以為自己翻了身，當了男人的主人，自己小小的可憐的物質欲望、精神欲望可以通過一個男人統統得到滿足并且沾沾自喜。

　　沒錯。以愛情的名義向男人要房，要車，要錢。男人像給寵物貓似的給了她，她們便以為自己終于有了主，美其名曰：“安全感。”把自己的所有都托付了這個男人！

　　男人們太知道了，女人的欲望再大，也不過只有這么一點點。這么一點點，就可以讓女人感覺自己占了便宜，當上了女皇。然后天天給你做飯，生小孩子。說到底，還不是男人世界里的一只杯子？只不過給你斟了點上好的龍井。

　　這就是為什么，娛樂圈中的大美女，個個的想法都是嫁個款爺后收山。但是通常過了幾年再殘花敗柳的雙眼紅腫的復出。當然不是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勞動掙錢最光榮，而是發現了款爺的錢她根本沒有支配權。人家愛給她時給她，不要你了你就走人。

　　女子自古多天真，這話一點沒錯。

　　愛與性的多重高潮

　　欲望里的極品，人類的最本能的欲望，便是性。這對于中國女人，從來不便放在桌面上談論。以至于一半以上的女人，對性沒有太多欲望。但對于愛情的欲望，從古到今都是最最強烈的。對中國女性而言，愛和性最好是都要。但如果只能要一樣，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愛情。這再次證明，女子的欲望的天真。因為，想也不用想，男人是相反的選擇。

　　《無窮動》里的女人們，雖然非常想要性，但也只能在雞爪宴上表露一下。最后讓她們瘋掉的，還是男人愛情上的背叛。

　　所以瓊瑤讓女人們愛，木子美要被女人們罵。

　　錯誤的欲望號地鐵

　　然而不管怎么樣，越來越多的女人們開始明白一點，那就是如何正確對待自己心中的欲望并且考慮比較長久的使之滿足。暗涌的欲望們，成為女人奮斗的主要動力。

　　女人們很小的時候，就有明顯的錯誤欲望暗示。《灰姑娘》、《睡美人》、《白雪公主》等等等等。這些童話暗示女人們想要“永遠快樂的幸福的生活下去”，只有找一個王子。有財（經濟上地位上的滿足），有貌（面子上的滿足），年青（性上的滿足）。沒有幾個童話是讓小女孩刻苦奮斗的。但是成為這個小女孩只要有一個條件，就是長得像天仙（整個兒人都成為王子的欲望）。

　　講述奮斗成材的童話故事不是沒有，但主角都是男性，是給男孩們看的，讓他們知道，想滿足自己的欲望（有錢和有漂亮女人），只有靠奮斗。所以說，女人們對滿足欲望手段的選擇不正確，從來都有深刻的社會原因。那就是，你女人永遠只是一個附屬品。你當好附屬品，你的小小的欲望就可以得到滿足了。

　　所以我最喜歡的童話，是《海的女兒》，唯一的一部講付出有可能得不到回報的童話。真實的童話。

　　經濟基礎決定話語權。王子有不要你的一天。有欲望是件很正確的事情，作為女人，最好能真正認識到如何讓自己成為自己的主宰，天上永遠沒可能掉餡兒餅。成為皇后的代價，你看看黛安娜就知道了。王菲為什么如此從容，因為她首先是王菲！

　　“欲望”是一個太容易讓我們輕率視之的話題，當女人進入了欲望，人們先不要大呼小叫，靜下來，想一想。或許那里面有我們久違的、麻木了的疼痛……